翌日上朝時,她這額頭上的傷自然是瞞不住,而她被太皇太后怒斥且被打傷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
李德正作為帝師,而且大胤史上第一個封侯的宦官,早就可以跟其他朝臣一樣在朝堂上商議國事。
其他朝臣都不敢提她額頭上的傷的事,偏他站出來道:「陛下萬金之軀,無論是誰都不能損傷。如今太皇太后罔顧身份之尊,竟敢傷害龍體。臣請陛下降旨廢黜太皇太后,以正君威!」
群臣一片嘩然。
馬上有老臣跪下來:「陛下,萬萬不可啊。大胤自開國以來就推行孝治,陛下若將太皇太后廢黜,必將惹得天下人非議,屆時天下又會大亂啊!」
李德正冷哼一聲:「一個傷了陛下龍體的老婦,有何資格享受太皇太后之尊?若任那老婦再傷到龍體,這樣才叫天下大亂?」
一直沒有說話的信王開口:「太皇太后是先皇嫡母,當今陛下的嫡親祖母,是這大胤朝最尊貴之人。長平侯不過一屆宦官出身,竟敢稱太皇太后為’老婦’!」說著他向梨落拜了拜,「陛下,臣懇請陛下治長平侯李德正一個大不敬之罪!」
誰都知道信王殿下是整個大胤朝最有聲望之人,但李德正又是大胤朝最有權力之人,連陛下都對他言聽計從。
眼下兩人突然在朝堂之上公開叫板,剩下的大臣多半都低著頭不敢說話,這兩大權臣相爭,無論誰輸誰贏,都恐怕會殃及到自己。
一直不發一言的梨落勾唇一笑:「朕頭上的傷乃是自己不小心碰到,并非是太皇太后所傷,朕也會嚴懲那些造謠生事之人。大胤以孝治天下,朕定會好好孝敬太皇太后,讓她頤養天年。傳朕旨意,太皇太后身體已經恢復,從今日起不需要再在慈儀宮閉門休養。」
這等同于是直接解除了太皇太后的軟禁。
李德正臉色大變,上前道:「陛下,萬萬不可……」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梨落就打斷了他:「朕身為天子,一言九鼎。長平侯是希望朕出爾反爾嗎?」
李德正只好忍怒。
一下了朝,他就氣急敗壞地沖到她的御書房來:「陛下解除了太皇太后的軟禁,那就是在放虎歸山。若她與南宮皇室其他皇族聯合起來,陛下危矣!」
她笑了笑:「正如師父所說,她不過是一介老婦,師父是不是憂慮過度了?」
李德正哼了一聲:「你也知道叫我一聲師父,可你最近好像越來越不聽為師的話,方才在朝堂之上,你還為了信王那小子公然違背為師。陛下莫不是已經讓信王迷得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說著,他拿出了一個小瓶遞到她跟前:「這里裝著的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反正為了讓信王不再迷惑陛下,信王必須死,陛下舍不得他去監察署受罪,便給他個痛快。若陛下再不顧大局婦人之仁,那就不要怪老臣這個當師父的越俎代庖了。」
梨落低頭瞧著這個小小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師父一直說要扶持落兒,到底是為了給落兒的母妃和母族報仇,還是師父自己根本就想做這大胤之主?」
李德正一走,小桂子就匆忙進來驚慌道:「陛下,長平侯已經悄悄派人包圍了皇宮。」
她冷笑:「看來一個侯爺已經滿足不了他了。小桂子,去把信王殿下傳召進宮吧。」
小桂子大驚道:「陛下當真要對信王下手?」
她笑了笑:「沒辦法,師父他手上還有幾十萬亂軍的兵力,許多朝臣都被他控制。若朕不如他的意對信王下手,他恐怕很快就要對朕下手了。」
「可是……」
梨落一揮手:「別可是了,依照計劃行事。」
她緩緩走出殿外,發現已經到了黃昏,一輪落日像是斜掛在宮城之上。
既然都已經日薄西山,那又何必還要不服老,當一個強弩之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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