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壽宴,以蒞陽長公主首告,霓凰以林家遺屬,蔡荃、沈追、柳澄為首的百官一句句振聾發聵的「臣附議」,到紀王、穆青、言闕、景琰等相繼奏請梁帝重審赤焰軍一案,再加上靖王已經掌控最關鍵的軍權, 梁帝不得不下旨同意重審,而這標志著梁帝的主動認錯,更標志著一代皇權的更迭。
皇宮內院,以前的靜妃,如今的太后,曾經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帶著皇子玩鬧嬉戲,已經長大,且被靖王,如今的皇上收為義子的庭生迎面走來,很快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而站在一側的高公公,笑容滿面地望著這一切,風驟起,高公公咳了起來,聞聲,皇后關心地囑托高公公多添衣物。
高公公,伺候梁帝幾十年,深受梁帝信任,靖王繼位后,他又平穩地依舊伺候在側,且同樣備受重視,在爾虞我詐的后宮風云之中、在波詭云譎的朝廷之上,在伴君如伴虎隨時有生命危險的帝王之側,高公公高湛最終得了善終。
作為深受梁帝信任,且幾乎是唯一信任的貼身太監,在梅長蘇為赤焰軍洗刷冤屈的步步為營里,但凡高公公輕而易舉地向梁帝說上一句不利的話,梅長蘇的計謀很大可能就不會得逞,他,其實才是梅長蘇真正忌憚的人,而重溫《瑯琊榜》,我才懂高公公的精明,更懂他骨子的情與義,活該他笑到了最后。
皇宮之內,權力最為集中,爭權逐利也最為赤裸裸,為了權為了利,更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又各自為營各有算計,而高公公,只守好了自己的本分。
他的守本,體現在兩點。
一是守好本心。
高公公雖身在皇宮,泡在最復雜和最殘酷的權力染缸里,但他依舊保持了一個人內心本有的善良。
靖王換防回宮面見陛下,此時梁帝、太子和譽王正在欣賞字畫,等了一個多時辰后,他借給梁帝收拾桌子時提醒了梁帝;穆霓凰因招親在京城待了很久,梁帝問高公公有多長時間了,高公公并不認為很久說「尚未一年」,梁帝不滿后他又改口「已經一年」;太子因私炮房爆炸事件被禁東宮備受冷落,恰逢太皇太后仙逝,太子在宮中尋歡作樂,梁帝前去探望,慌亂的太監讓梁帝起了疑心,高公公趕緊詢問是否讓太子出來接駕試圖為太子解困;譽王聯合慶歷軍謀逆,梁帝說譽王終究是玲瓏公主的兒子,高公公安慰梁帝事情或許沒有想象得那麼糟糕,為譽王留了一絲余地。
為靖王、為霓凰、為太子、為譽王…...各方勢力間,他都為他們說上一句最得體,最發自本心的話,都出自他的一份善心。
皇宮之中,不刻意偏袒,卻又在人之常情里保留一份作為人最該有的真摯,說一句內心最真誠的話,對于無情的帝王之家、對于殘酷的宮廷爭斗,高公公的這份真與善,尤顯珍貴。
二是做好本職。
高公公是梁帝身邊的貼身太監,他的工作就是伺候好梁帝、保護梁帝的隱私、討梁帝歡喜、做符合梁帝脾氣的事。
所以,當梁帝因煩惱太子和譽王為爭巡防營焦頭爛額,又被殿門外的蟬聲吵得不厭其煩時,他順梁帝之意叫太監們趕緊捕蟬;所以,譽王的生母祥嬪,實為滑族玲瓏公主的秘密只有梁帝和高公公知曉,但高公公一直嚴守秘密;所以,但凡宮中有人,甚至是梁帝自己提及林燮、宸妃等人,他都一副懼怕而不敢言的樣子,他知道這些都是梁帝的忌諱;所以,他與宮中各皇子、權貴,甚至是后宮妃嬪,從無半點交往甚密,他雖身在權力中心卻始終獨立于權力之外。
只因為,他深懂梁帝之脾性。
正如梅長蘇對靖王說過的:
要說這世上誰最了解皇上的心思,那絕不是皇后和越貴妃,也不是太子和譽王,而是這位高公公。
因為了解,所以懂得如何做,懂得了如何做,就能在這萬般兇險中,找到最關鍵的保命之路,對于高公公而言,他做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皆以梁帝的所思所想為準則,甚至做梁帝想做又在明面上不能做的事,而這,是他的本職,而他,也做得足夠好。
我始終覺得,作為一介備受帝王信任幾十年的貼身太監,在各種權力爭奪中,他的地位其實是舉足輕重的,也幾乎是各方勢力都愿意拉攏的對象,可高公公從不主動攀附任何權貴,也不受任何勢力侵蝕,而是在最容易被沾染私欲之氣的地方,做了一個有溫度、有主見,更有智慧的身邊人和中間人。
高公公,歷經三朝,最后得以善終,他或許比其中的任何一人都見得多,也懂得多,尤其是奪嫡之爭。
起初,太子景宣和譽王景桓,最炙手可熱,景宣,作為太子,是最得寵的越貴妃之子,有一品軍侯寧國侯謝玉坐鎮,朝中戶部、禮部、兵部聽其所令,而譽王,作為言皇后的養子,軍中有慶國公,朝中有吏部、刑部、工部為其馬首是瞻,兩方勢均力敵,又斗得如火如荼。
瑯琊榜首,「麒麟才子」梅長蘇以休養為名進京后,表面輔佐譽王而挑起與太子之間的爭斗,又暗自折兩方人馬逐漸將最不得寵的靖王推向奪嫡的舞台,朝局在梅長蘇的步步謀劃中,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場奪嫡之爭,高公公至少看透了兩點。
一是看透了人。
梁帝之下,只有景宣、景桓和景琰三人有望繼承皇位,而誰最合適,沒有人比高公公還清楚。
景宣,雖是太子,但軟弱無能,因其名下的私炮房爆炸被梁帝禁足東宮,卻又不思悔改,在太皇太后喪禮期間,大肆飲酒尋歡作樂被梁帝廢去了太子之位,而封了獻王;景桓,雖是梁帝最為寵愛、也是最像梁帝的兒子,他同樣可以因與太子私斗引爆私炮房致69人喪命,但因其身份是滑族玲瓏公主的兒子,其實就已經決定了他不可能坐上大梁的皇帝之位。
一個可以坐,卻被自己的無能把皇位作沒了;一個不能坐,卻因不甘心而寧死也要造反把自己的命作沒了。
而靖王,他自幼跟在祁王身邊,頗有祁王之風,他始終相信赤焰軍和祁王的忠誠,又在為太皇太后守喪期間,他不改軍人之姿,筆直跪著不偷偷吃食以盡孝道.
靖王常年整軍、征戰在外,他骨子里不愿妥協的情義,和異于其他皇子的姿態與正義之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雖靖王脾氣耿直,不懂權謀,但比起太子的無能、譽王的草菅人命,靖王,才是真正可為民、有人情的繼位者,作為局外人,也是局中人的高公公,他心中的稱會偏向誰,不言而喻。
二是看透了勢。
這個「勢」,是形勢。
靖王調查完慶國公濱州侵地案后向梁帝上奏案情,梁帝對執筆寫案文的刑部主司蔡荃一陣夸獎,后因刑部換囚案,以刑部尚書為首的眾多官員被牽涉其中,刑部一團亂,對于任命誰為刑部尚書,梁帝詢問靖王意見,并從靖王提及的侵地案中想到了當時寫結案文書的人,并問身旁的高公公叫什麼名字,而高公公只是嘿嘿地笑,靖王接話回答是蔡荃,并說以他的了解,蔡荃應該不會涉換囚案中。
高公公與梁帝形影不離,他不可能不記得,只不過有靖王在場,他不涉朝局而選擇不言,而靖王的一句「以我對他的了解」,高公公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靖王,他已然知曉: 蔡荃與靖王走得近,抑或蔡荃就是靖王的人,靖王,已正式加入了奪嫡之爭。
有了這個認知,再到謝玉倒台,靖王接手巡防營,再到靖王被封五珠親王,再到因賑災有功被加封七珠親王,景琰在皇子和朝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最后被封為太子。
而隨著景琰的步步加封,靜妃為人處世和極諳后宮生存之道,再加上她一手的醫術,靜妃逐漸獲寵,位分也從嬪,到妃,再到貴妃,後來,本就不受寵的言皇后因與譽王合謀起兵造反被廢,因太子被廢極受寵的越貴妃也逐漸失寵降級,靜妃逐漸掌控了后宮。
而朝堂之上,幾乎所有的部門皆被洗牌,且以蔡荃、沈追等剛直不阿的官員為首,皆成景琰的支持者和擁護者,景琰在朝中,眾望所歸。
可以說,從景琰自身的突起,到后宮逐漸被靜妃掌控,再到朝堂之上對景琰的擁護,所有的「勢」,都成了景琰的助力,他,已無人可擋。
當局勢不明時,高公公可明哲保身,可當局勢漸漸明朗時,再明哲保身就是自取滅亡,所以,高公公開始明顯地偏向于支持靖王,幫助梅長蘇,尤其是當梁帝問他梅長蘇是不是林殊時,他第一次明確地表態說不相信,而這,也充分彰顯了他已經徹底站隊靖王。
高公公,看人重內在,看勢知外在,由內而外,他做了最順其本心,也順形勢的明智之舉,他比誰,都看得通透。
我一直覺得,當高公公知道靖王參與奪嫡之后,他也開始籌劃自己的后路了,而他,選了靖王,做了一顆關鍵位置關鍵作用的「棋子」,甚至很給人一種高公公是江左盟成員的錯覺。
雖不從屬,卻在很多關鍵時刻,主動結了很多善緣,至少,他對這四個人,有人情,更有救命之恩。
第一人:蒙摯。
被禁足在東宮的太子,在太皇太后的喪禮期間尋歡作樂,并對梁帝的德行破口大罵,剛好被上門探望太子的梁帝聽到,梁帝當場氣得就要拔刀手刃兒子,幸被高公公下跪阻止,隨即梁帝向站在他身側的蒙摯下達口諭「封禁東宮」,蒙摯以幽禁太子事大,下跪請求梁帝賜圣旨詔書,因太子聞聲出門被擱置,后又兩次提及,卻被高公公「傳輦」、「起駕」兩次打斷。
事后,梅長蘇向蒙摯百般解釋高公公的好意,直指蒙摯要的這份明文詔書其實就是一封廢太子的詔書,進而蒙摯會被卷入黨爭而引起陛下的懷疑,盡管這些都不是蒙摯所想, 但高公公卻因深諳陛下之心,早已洞察梁帝對太子的不忍之心和未下廢太子的決心,他,為蒙摯做了個順水人情。
而這個「人情」,足以救蒙摯一命。
第二人:靜妃。
剛開始,靜妃在宮中并不得寵,但高公公從不另眼相看,當靜妃位份逐漸升級之后,高公公總是有意無意地將梁帝引向靜妃的芷蘿宮。
梁帝因為安排誰接手巡防營而苦惱時,高公公提醒梁帝靜妃的生辰,梁帝去探望了靜妃,見到靜妃與靖王的母子之情,梁帝準允了靖王日后不必請旨就能入宮,甚至將巡防營交給了靖王;梁帝在后花園行走聞到了一股藥香問高公公是否也聞到,高公公回答聞到了并說藥香是從靜妃的芷蘿宮飄出來的,后一旦梁帝身體不舒服,高公公都有意引導梁帝是否去芷蘿宮。
可以說,靜妃在梁帝面前逐漸得寵,除了靖王的身份越來越高,和靜妃本身的醫女出身和「善解人意」,其實,也離不開高公公的推波助瀾和刻意引導,他充當了橋梁,加深了梁帝對靜妃的依賴和喜愛,暗自讓靜妃也成為靖王的一大助力。
第三人:靖王。
靖王的脾氣很執拗,尤其是他一直都選擇相信赤焰軍和祁王,而這,成為了隨時能引爆他與梁帝關系的導火索。
靖王逐漸得勢之后,夏江就充分利用了這根引爆線。
當夏江抓住了「赤焰余黨」衛崢后,他離間靖王和梅長蘇之間的關系,又在靖王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帶靖王面見梁帝,雙方對峙期間,靖王又維護起了林燮和祁王,梁帝勃然大怒,是高公公站出來特意提醒梁帝到了午膳時間且提及早上梁帝答應了靜妃要午膳前戒躁,為靖王避了禍。
後來,衛崢被梅長蘇使計從大理寺救了出來,夏江在梁帝面前惡人先告狀,直指靖王就是背后主謀,靖王拒不承認,而此時,靜妃娘娘私自祭拜已故宸妃的事也被言皇后揭發,本就受了梁帝旨意的靜妃甘愿領罰,兩件事的巧合讓梁帝心生懷疑,他問高公公怎麼看,高公公只回以「您是說靜妃母子今日命里犯沖嗎」。
高公公瞅準時機,在關鍵時刻,化解了梁帝與靖王之間的緊張關系,也暗自讓事情朝著利于靖王的方向發展,一句「命里犯沖」,既為靖王開了脫,也將矛盾轉移到了與靖王相沖的譽王和言皇后身上,「犯沖」,沖了誰才是關鍵。
第四人:梅長蘇。
高公公對梅長蘇,是拼了命地救。
夏江越獄后不死心地依舊要扳倒靖王和梅長蘇,他從童路口中得知梅長蘇得了火寒之毒,將梅長蘇是林殊的消息輾轉告訴了梁帝,高公公一邊向梁帝表明他并不相信梅長蘇就是林殊,一邊當梁帝下令召見梅長蘇,靜妃差宮女為梁帝送百合湯時,他壓低聲音讓宮女向靜妃傳遞「蘇先生不可進宮」的消息。
而靜妃和靖王得知消息,并未能及時阻止梅長蘇進宮,梁帝讓高公公對梅長蘇的手臂、領口等做了最詳細地檢查,后夏江的指控被梅長蘇巧言善辯地反擊了回去,夏江再次被捕,可夏江的一句「陛下,寧可錯殺,不可錯放啊,哪怕只有萬一的可能,也不能留此后患哪,陛下」,頓讓梁帝下了殺心,梁帝吩咐高公公取來毒酒,可高公公一句「這杯是蘇先生的」讓梁帝的陰謀昭然若揭,盡管受了梁帝惡狠狠地一瞪,但靖王卻站出來倒了毒酒救了梅長蘇。
一次救而未成,一次救而拼命,高公公說他不相信梅長蘇就是林殊,但我更愿意相信,他其實已經知道,不過是知道了,拼了命的,也要救他,救好不容易從梅嶺九死一生而歸的那個天才少年。
有沒有這麼一種感覺: 比起刻意求人辦事,不如別人主動施情、施恩來得更令人感動,因為主動,更純粹、也更真摯。
高公公,主動為自己找好了退路,主動去結很多善緣,他不被人左右,所做之事皆出于本心、心甘情愿和長遠打算,盡管舍了命,他亦無悔,或許,從19年前的赤焰軍慘死之始,他亦盼著這種沉冤得雪、故人歸來的結局。
靖王繼位后,皇宮內院風驟起,皇后勸年事已高的高公公多添衣物,她對高公公說「您看,起風了」,可高公公回了這麼一句話:
不,不是起風了,是在這宮墻內,這風就從來沒停過。
「這風就從來沒停過」,既是宮中為權為利的斗爭之風從未停過,更是一代代傳承的情義與正義之風從未停過。
一個歷經三朝的元老,在這宮墻之內,看盡世間情,了然萬般事。
梅長蘇,「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
而高公公,又何嘗不是另外一個「麒麟才子」。
至少,我認為如此。
代表者: 土屋千冬
郵便番号:114-0001
住所: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
資本金:2,000,000円
設立日:2023年03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