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大婚前夜復仇的結果是，終于卸下了壓在心頭多年的重擔——霍翀以及霍家的仇報了。

除此之外，他還不得不面臨另一個必須接受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程少商的退婚。

一定有人想不明白，程少商為什麼一定要退婚呢？凌不疑報仇的事情她應該理解和支持才對啊？

程少商能理解未婚夫報仇的心情，卻不能理解他為什麼一直瞞著自己是霍翀兒子的事實，難道夫妻不應該共同進退的嗎？

難道說出來之后，自己會阻止他嗎？

問題是，程少商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早就發現他除了身份之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瞞著自己啊！

她要的不過是相互之間的足夠信任，僅此而已，凌不疑卻沒有做到才是她下定決心退婚的真正原因。

程少商是什麼時候發現凌不疑身份有問題的呢？

事實上，最初她并沒有懷疑凌不疑的身份，盡管他和凌益的關系看起來根本就不像父子。

但都城里流傳的故事又讓她覺得拋棄原配夫人另娶的人，被兒子嫌棄不值得可憐，兒子對他愛答不理也是情理之中，何況新娶的人還曾經是原配的好朋友、好姐妹呢。

疑問的種子在心里生根，是從和凌不疑定親開始的。

定親之前，她去宮里參加了一次祭奠霍翀的宴請，她有點驚訝地發現凌不疑長的和霍翀太像了，潛意識里讓她覺得即便是有外甥肖舅的解釋，也不可能這麼像。

她心里有了疑問。

后來的很多事情，一點點地解開了她的疑問。

程少商注意到凌不疑對和十五年前孤城一役有關的一切都特別在意。

比如，最開始的偷換軍械案，這件事最后牽涉除了雍王，而當年導致孤城失守輸了人為之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被偷換的軍械抵擋不了強敵。

于是首當其沖，雍王父子被凌不疑查到了貓膩，率先造反文帝，

他們的下場非常凄慘。

比如，凌不疑設計讓文修君和彭坤在馮翊郡造偽幣的事情暴露，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后來彭坤的造反。

比如，謊報瘴氣有毒而延遲救援的小越侯被罰去守皇陵等等。

——雍王、彭坤和小越侯都是孤城一役的參與者。

雍王、彭坤，小越侯等所有和當年有關的人，都程度不一地受到了凌不疑的打擊。

除了凌益。

事實上，凌不疑真正的目的是想從這些人口中拿到凌益的證據，但直到最后一個知情者彭坤被人害死在大牢里，他都未能如愿。

彭坤當然是凌益害死的，這個人一死，凌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只可惜這一切都被凌不疑看在了眼里。

在程少商的眼里，看到是另外一幅景象：凌不疑在有條不紊地復仇，安然無恙的凌益不會是例外，至于他究竟會把父親怎麼樣，現在誰也說不準。

正是這個說不準，讓少商不安，她隱隱覺得，凌不疑有事瞞著他，這件事和凌益有關。

這種疑問在凌不疑因為吃杏仁糕而過敏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聽人說過霍夫人的兒子從小喜歡吃杏子，這也是霍夫人住的地方叫杏花別院，院子里種滿杏樹的原因。

作為她的兒子，凌不疑怎麼可能對杏仁過敏呢？

合理的解釋貌似只有一個，凌不疑不是霍夫人的兒子。

聯想到霍翀的畫像，以及他和凌益父親之間的相處方式，程少商覺得凌不疑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騙了他。

那就是他的真實身份。

馬上就要成親了，自己連未婚夫究竟是誰都不清楚，她覺得很諷刺，但同時也僥幸地以為，凌不疑一定會找時間和她說清楚。

她有這個信心。

然而，接下來發生了一件讓她失去自信的事情，成婚前三天，凌不疑來見了她。

在那個規矩就是準則的年代，新婚夫婦在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凌不疑是那麼希望把少商娶進門的一個人，怎麼能不遵守這個習俗？

即便是要坦白身份，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啊？

事情嚴重了，這是程少商的下意識念頭，后來想起來那天的情形，她才明白，凌不疑是來和自己訣別的。

所以，猜到凌不疑有可能是霍翀的兒子，是在見了畫像之后，確定凌不疑姓霍是在吃了杏仁糕之后。

而猜到他和凌益之間的仇恨，則是在大婚前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內心的難以安定，讓她篤定凌不疑要做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