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胤朝一下變成了個亂世。
各地起事不斷,本就多疑的皇帝變得草木皆兵,但凡有大臣提出諫言,勸皇帝不要再大建寺廟,安撫亂民,都會被皇帝以與亂黨勾結為由處以斬刑。
信王今日在朝堂上又親眼看到幾個年邁的老臣被侍衛拖了下去,其余的大臣們人人自危。
下了朝,他看著沉悶的天,只覺得自己的心境也跟這天一樣,壓得透不過氣來。
去皇宮看了太后之后,他依舊去了冷宮。
不知不覺,他已經陪了梨落兩年,教了她兩年讀書習字。
今日是梨落的十七歲生辰。冷宮院子里的那棵老梨樹也開滿了梨花。
他到了冷宮的時候,看到梨落正在清掃院子里的落花。
瞧見他過來,便笑了笑:「昨夜下了一場雨,好多花都被吹了下來,想著你今天要過來,就把這院子弄得干凈一些。」
看到她的笑容,他心中的郁結頓時緩解了許多。
這兩年梨落明顯越發愛笑了,不像初見的時候,明明唇角帶笑,眼里卻是冷的。
他接過她手中的掃帚,然后拿著她的手給她戴了一只手鐲。
這手鐲造工精致,還刻著神鳥的花紋,十分好看。
「這是送我的?」
他微微一笑:「今日是你的生辰,送你的生辰禮物,喜歡嗎?」
她點點頭:「喜歡,這是這神鳥是什麼,是鳳凰嗎?」
他笑著搖頭:「是金赤神鳥。我小的時候經常做夢夢到這種神鳥,那時候跟父王母妃還在封地的時候,我有一次因為貪玩去爬山,結果從懸崖下掉下來,就是這金赤神鳥飛來救了我一命。所以這金赤神鳥是我的吉祥物,我把它刻在給你的手鐲上,讓它也能保佑你 」
她撫摸了一下手上的鐲子,然后抬眸道:「怎麼聽沐哥哥的語氣,今日不像是來給我過生辰的,倒像是來給我道別的。」
他嘆口氣:「我的確是來跟你道別的。如今大胤亂軍四起,陛下今日已封我為定西大將軍,明日我便要率軍去平定亂軍。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一愣:「亂軍?他們真的是亂軍嗎?」
他搖頭:「不過是一群連肚子都吃不飽走投無路的人。」
她的眸子突然冷了幾分:「所以沐哥哥你要去殺了他們?沐哥哥不是教給我,為君之道,最重要的就是愛民如子嗎?」
他瞧著她額前一縷碎發被風吹得亂了亂,便幫她捋了捋:「所以梨落一定要記得,一定要愛民如子,以民為重。」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忍,最后還是決定告訴她:「你的哥哥,宣德太子,已于幾日前病逝。從今以后,你便是大胤唯一的公主。」
這也大概是皇帝越發暴戾的原因,江山動蕩,太子薨逝,他幾乎一下喪失了所有的希望。
他繼續道:「你的父皇定會念起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派人接你出冷宮。你在他面前聽話一點,不要忤逆他,或許這大胤的未來真的能如你所愿呢。」
她只是看著他:「那你呢?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聽說戰場上十分兇險,那些亂軍都是被逼急的人,定是個個以一當十。」
他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我希望等我得勝歸來,你已經是大胤堂堂正正的公主。」
說著抬了抬一直提在手中的食盒:「只顧著說這些。今日你生辰,除了送你禮物,當然要陪你吃些好吃的。這食盒里裝著的都是你平日里最愛吃的,你嘗嘗。」
梨樹下有一張石桌,她看到他已經將小菜點心一樣一樣的從食盒里拿出來。
梨樹上的梨花還在紛紛揚揚地落下,有些直接就落在他的頭髮和衣裳上。
她突然想起昨天剛學的一首詩:「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明明今天是個難得的喜慶日子,她卻莫名覺得酸楚。
大概是習慣了他日日的陪伴,要分離了心中不舍吧。
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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